研究生導師的“難言之隱”!
[筆者按:網上將研究生導師群體妖魔化,對讀研也有諸多誤解。其實,讀研并非你用學費去交換一張文憑。導師自始至終,都有巨大的責任和壓力。本文(作者為本人——馬臻)反映了研究生導師的心聲(焦慮),并向研究生們呼吁——認真讀研、順利畢業(yè);要么不做,要做就好好做;幸福是奮斗出來的。本文由《大學生》雜志2018年第6期刊登。]
在課題組研究生的眼中,我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——總是催學生做實驗、寫論文,不讓學生外出實習、復習出國英語。有時我還會在晚上臨時召集研究生開“集體反思會”。我經常對學生說,理解站在你們面前這個“高級動物”的焦慮,將有助于你們和老師步調一致,順利完成學業(yè)!
焦慮研究生三心二意
我最怕遇到這樣的研究生:剛進校時習慣于像本科生那樣上課、參加社團活動;開展科研之后經常請假,晚上和周末不來實驗室;不會做實驗,不會寫論文,兩手一攤把皮球踢給導師;一旦發(fā)表“夠畢業(yè)”的期刊論文,就提出外出實習,不及時寫畢業(yè)論文……
要知道,如今嚴峻的現實是:研究生9月進校,第一學年要上課,第三學年要找工作,4月初就要交畢業(yè)論文。在兩年半時間內既要上課又要做實驗,還要發(fā)出符合畢業(yè)要求的SCI論文,寫出畢業(yè)論文,并找到好工作,時間是非常緊張的。近幾年,我們系每年都有很多研究生畢不了業(yè)或者拿不到學位證。
面對這樣的現實,我能不焦慮嗎?
也許有人會說:“學生畢不了業(yè)是學生的事情,不需要導師負責。他們吃到苦頭,自然會長記性?!钡鋵?,帶研究生并不像帶本科教學實驗,學生過來做實驗,老師就掙到了“工分”,無論學生做得怎樣,老師都不用負責的。至少我作為一名導師,有巨大的責任感,希望研究生能有正常的學業(yè)進展。我不希望他們平時不努力,到畢業(yè)前夕兩手一攤或者威脅跳樓,也不希望他們畢業(yè)時因為沒有發(fā)出SCI論文而沒有學位證,導致找到的工作也“黃”了。
另一方面,由于招生名額緊張、課題組人手有限,我希望招的研究生有用,而不是去做和課題組整體任務(科研)無關的事情。招了一個學生過來,他一會兒提出外出實習,一會兒說要復習雅思,科研進展也不理想,我能高興嗎?就好比你在銀行工作,你對經理說想出國深造,想利用上班時間復習托福、GRE,經理會答應嗎?
焦慮拿不到科研項目
我不喜歡研究生干和學業(yè)無關的事,還在于導師有巨大的生存壓力。
研究生不會帶著科研經費進課題組,用自己的錢做科研。學校也不會給導師提供配套經費。相反,導師需要給研究生提供做科研所需的場地、儀器、試劑、耗材、測試費,還要給研究生發(fā)科研補助(哪怕研一學生還在上課、研三學生忙于找工作),向學校交博士生培養(yǎng)費,甚至給研究生發(fā)論文獎勵。
那么,這些錢從哪里來呢?剛進校的教師有啟動經費,但啟動經費有限,往往很快就花完了。為了讓課題組正常運轉下去,老師就得不停地申請科研項目。即便是老教師也得申請,否則就只能教課、做行政工作,沒錢做實驗了。
申請科研項目很辛苦,競爭也非常激烈——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申請命中率只有20%~25%。為此,我需要閱讀大量文獻,在寒假里每天七八個小時坐在電腦前絞盡腦汁構思項目申請書,寫得“簡直快吐了”。
但問題是,項目評審人不但要看項目申請書寫得好不好,還要看這個課題組有沒有好的資質和成果記錄。因此,為了申請到科研項目(也為了讓學生能順利畢業(yè)),我需要帶領研究生不斷地做實驗、出結果、發(fā)論文。即使申請到了某個科研項目,也不能停歇,因為項目需要成功地結題,老師也需要新的科研成果來申請下一個項目。
前幾年,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經費只有15%能用來給學生發(fā)科研補助,即一個資助額度80萬元的項目,只有12萬元能發(fā)給研究生,這只能維持課題組6名研究生一年半的“生計”。捉襟見肘時,我甚至瞞著妻子,拿出部分工資和年終獎發(fā)給學生。有時,我還得不畏旅途勞頓,外出參加評審、作講座,把掙來的錢發(fā)給學生。
老師的生存壓力還在于,系里每年都會對教師進行考核,并把計算出來的“工分”和排名告知每一位老師。無形中,老師在系里的“地位”和拿到多少科研經費、發(fā)表多少論文密切相關。在我們系里,有些老師把學生管得服服帖帖,研究生努力做實驗,論文源源不斷出來,項目經費根本不愁。
面對這樣的生存壓力和同事之間的比較,我再看到自己的學生把做科研當兒戲,你說我急不急?
焦慮自己事情多、時間緊
不明真相的人總以為老師每星期上兩三門課很輕松。但其實,老師的工作壓力非常大。往往早上一打開電腦,就收到好幾個電子郵件——學術期刊編輯邀請審稿,系領導催著整理文書,學生發(fā)過來論文稿,系辦工作人員讓填寫各種表格……還要上課、備課、指導研究生、申請科研項目、寫論文、參加各種會議、做各種雜事……
就以一個典型的工作日為例,2016年2月26日,我從早到晚依次做了幾件事:1)審一篇《催化學報》稿;2)改小林的碩士論文;3)與小王討論;4)修改一篇《科技導報》稿件;5)改小崔的碩士論文;6)審另外一篇《催化學報》稿;7)備課。干每一件事,都必須開足馬力,才不會耽誤下一項內容。很多時候,我在辦公室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,干完活,人已經精疲力竭。
要上好一門課,也沒有那么簡單。特別是剛開始上一門課,需要看十多本通用教材和參考書,設計全套課件(PPT),匯編輔助學習資料,還得學習先進的教學方法,備課的時間往往幾倍于上課的時間。最忙的時候,我一個學期上三門課,中午下了課,在辦公室啃個饅頭就繼續(xù)備課。
工作已經夠忙的了,家庭、生活上的事情就更使人焦慮了。周一到周五,我每天都要花兩個小時在接送小孩、上下班上。為了“追回失去的時間”,我經常是下午把小孩送回家,又開車去學校趕工。周末,我把小孩送進英語班、跳舞班之后,就坐在培訓機構的門口讀書看報。許多周末,我開車送妻女去岳母家,再開車回辦公室加班,直到她們吃過晚飯再去接她們回家。
我只是個凡人,生活中已自顧不暇。如果學生平時不努力,該交實驗報告卻不及時交給我,該寫論文卻不寫,到遞交畢業(yè)論文的截止日期前幾天突然塞過來一篇不堪卒讀的畢業(yè)論文,我能不抓狂嗎?
我只希望學生能認真讀研、順利畢業(yè)
“我不是‘周扒皮’。我既不強求你留下來跟我讀博士,也不指望靠你成為中國科學院院士。但讀研究生就要像讀研究生的樣子!”在一次研究生新生和導師見面會上,我發(fā)出一聲吶喊。
這些話既隱晦地透露出我的焦慮,又宣示了理念——我就是希望研究生按照培養(yǎng)方案,按部就班、心無旁騖地完成課程學習、文獻調研、做研究、撰寫研究論文、撰寫畢業(yè)論文、答辯。簡而言之,就是“認真讀研,順利畢業(yè)”。
為此,我做了“惡人”。有學生提出每星期抽3~4天外出實習,我斷然拒絕。有個兩年制專業(yè)學位碩士生想在進校后的第一年復習托福、GRE,我也不答應,我讓她先把課上好,把實驗做好。我還要求研究生未雨綢繆,在畢業(yè)前一年半就開始寫畢業(yè)論文。對此,他們一度很不理解,覺得我太嚴格了。但其實,我這么要求學生,是在內外局勢都壓力山大的情況下做出的“最優(yōu)解”。
確保他們能順利畢業(yè)之后,我才準許他們在研二升研三的暑假參加實習,讀研三時一邊完成學業(yè),一邊找工作、見習。而他們的一些同學在交畢業(yè)論文前夕挑燈夜戰(zhàn),有些人還因為發(fā)不出論文、論文盲審沒有通過而畢不了業(yè)。
2011年至今,我獨立指導博士生6名、碩士生7名,和別的老師聯合指導博士生2名。我指導的研究生共13人次獲得國家獎學金、復旦大學優(yōu)秀學生、復旦大學優(yōu)秀畢業(yè)生稱號。想進高校的,博士畢業(yè)后直接進了上海高校當講師。想出國的,在我的力薦下去了世界前十幾名的大學。想去企業(yè)的,進了世界“500強”企業(yè)、大型上市集團公司和家喻戶曉的外資企業(yè)。
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,我有了一種寬慰感。但很快,新一輪的焦慮和奮斗又開始了……
–?END?–
本文來源:科學網博客? | 作者: 馬瑧老師
版權歸原作者所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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